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,既然都有一肚子故事,今天就把舞台留给这位署名“李子”的文通字顺情真意切,编辑决定本文毫不注水,以下为李子兄自述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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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李子。单位某系统的信创替代项目两次delay之后,终于赶在周末假期前结题了。作为此项目的深度参与者,我这两天实在没心情出去玩,试着静下心来总结一下项目delay的原因,复盘一下原本手拿把攥的小系统的信创替换,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向失控的。
每次分析“遥遥领先”的真伪,都会引来一片谩骂,不是被骂不爱国,就是被扣上其他信创CPU水军的帽子,搞得我郁闷了很久。这次努力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,尽量冷冰冰的陈述事实,减少个人主观看法。中途如有情绪波动,那肯定是实在憋不住……
项目大约开始于一年前,要做替换的是单位自研的一个业务系统,系统规模并不大,对性能的要求也不算高,所以六家信创CPU都可以考虑。但有一点比较特殊,由于单位性质的原因,业务系统有点敏感,不能对外提供源码,异构移植的话基本上只能依靠单位内部研发力量,对此部分不可控因素我们一开始就是有预期的。
几轮研讨之后,单位定下的基调是:在两家国产X86中选择一家为主,快速完成迁移并上线业务(项目周期约半年);在龙芯、飞腾和KP之间选择一家为辅,作为下一阶段的研究课题。
主方案中,在兆芯和海光之间倾向兆芯,也没啥像样的理由,既然选谁都差不多,那不如“照顾”一下本地企业;备选的三家之中倾向龙芯,理由也极其不严肃,领导想借这个项目囤几台号称“国产化程度最高”的龙芯服务器,将来做做课题、发发专利啥的应该有些搞头。
本项目没有考虑申威,并不是对它有偏见,而是因为它独占一条神圣的赛道,且市面上资料也较少,无论是想快速完成迁移还是想做些研究,似乎都不是很适合。
项目方案刚写完初稿,单位入职了一个菊厂走出来的总工,一来就统筹这个项目,然后整个项目组就热闹了起来。作为一个半科研半事业单位,我所处的工作环境并不算卷,我也本可以轻轻松松平稳度日,但过去的这一年时间,我已记不清跟这位总工大人吵了多少次架、拍了多少次桌子。
老领导一次次暗示我别太认真,一个小项目而已,做好了不足以升职加薪,烂尾了自有拍板的总工负责,实在没必要针锋相对。今天回头反思事情的全貌,我既明白老领导的一片好心,也不后悔自己的坚持,总工的很多决策我实在不敢苟同。
总工接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全盘推翻了既定方案,由主备两阶段方案改为只采用KP一条路线。理由是维护两条路线需要更多的技术储备,成本过高,如果担心稳定性问题,可以多采购几台机器备用。就这样,堂而皇之地把主备技术路线改为了主备服务器设备,这哪是偷换概念,这简直就是偷挖我智商啊~于是我失去了情绪管理能力,第一次拍了桌子。
即便只选一条技术路线,那为什么要选KP而不是其他几家?然后总工又开始了他的表演:不选兆芯和龙芯是因为性能太差;不选海光是因为授权不彻底;不选飞腾是因为供应链不完备有断供风险。只有KP“遥遥领先”……然后我就拍了第二次桌子。
业务系统是我参与开发的,很清楚它对性能要求并不高,甚至用高配一点的台式机或笔记本都能承载,兆芯或龙芯的服务器绝对能够胜任。然后被总工喷“不思进取”、“不会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”云云,算力今天够用明天还够用吗?不打算把业务做大吗?感觉再争吵下去就该人身攻击了,于是强咽下了一大段反驳的台词。
至于总工说的海光授权不彻底,以及飞腾供应链不完备等问题。如今思考为什么会上他能吵赢,他是吃准了现实生活并不像法庭那般严谨,不需要“谁主张,谁举证”,他说“海光授权不彻底”不需要提供任何证据,反而大家都眼巴巴看着我希望我提供“海光授权彻底”的证据来反驳;他说“飞腾供应链不完备”也是同理……
最终总工如愿以偿,力排众议锁定了KP一条路线。结果可想而知,一个规模并不算大的系统的移植,竟然接连两次延期,中间遇到的问题就不细说了,大家去KP官网搜一搜异构移植的故障案例就好了,每一条都是血淋漓的教训。
这一年时间里我也做了很多思考和调研,KP真的比其他几家信创CPU“遥遥领先”吗?显然不是。可以毫不客气的说,KP是六家信创CPU中授权最不彻底的一个:
受限于ARM公司的经营模式,KP只能获得特定版本(ARM v8.2)的授权,也只能在这个特定版本上构建生态;如今ARM v9都已推出3年有余,在并行计算和安全架构方面做出了划时代的更新升级,但KP依然只能在十年前的架构上缝缝补补。龙芯研发了异构SE安全模块,飞腾在ARM v8.2上改造出一个安全核(管理核),以此支持可信计算3.0等高阶安全机制,KP却没有这种创新的魄力,说到底还是授权不彻底,不能大改。兆芯和海光先后增加了国密sm3、sm4指令,以响应国密改造的号召。而KP竭尽心力仍难以解决密码协处理器小块数据性能差的问题,也不能增加国密指令,说到底还是授权问题,ARM公司不允许。回看KP与其他OEM的合作模式,只能向OEM输出黑盒般的设计好的主板,而不能像其他几家CPU一样交付CPU设计资料,以赋予OEM更多的自主性和灵活性,想必又是授权不彻底结下的恶果。另外,想起一年前总工介绍KP“遥遥领先”的性能指标时所展示的数据。宣称是KP重构了芯片微架构,性能高于ARM公版,如今回头看居然是拿着ARM Cortex-A76公版参数对比Cortex-A72,简直不要太过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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